文_上官新华

 

    1994年8月至1995年11月，犯罪嫌疑人在辽宁省大连庄河市连续强奸残杀女性4人，犯下滔天罪行。然而，24年的时间过去了，罪犯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案件始终没有侦破。2018年10月10日，随着54岁的犯罪嫌疑人杨贵喜落网，庄河“8·13”系列强奸杀人案告破。

 

往事

    庄河是辽宁省大连市代管县级市，位于辽东半岛的东侧，盛产海珍品和水果，是一座美丽富饶的城市。然而，上世纪90年代，一片乌云笼罩了这个宁静祥和的小城。1994年8月13日，庄河市近郊一处玉米地里，几位过路人发现了一具衣不蔽体的女尸。盛夏时节，气温高达30多摄氏度，尸体在玉米地中已经高度腐败，难以辨认。接到报警后，庄河市公安局的民警立即赶到现场。被害人是一名年轻女性，颈部被切开，浑身有多处刀伤。进行现场勘验的民警在案发现场附近的土路边上，发现被害人平时骑用的一辆红色女式自行车。经民警走访调查，确认被害人系已经失踪4天的21岁女子于某。

    案件发生后，庄河市警方立即抽掉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全面展开侦破工作。通过现场分析，细心勘查，民警在红色自行车的车座下方发现了一枚变形的指纹，但由于位置狭窄很难提取，民警费尽周折才将这个宝贵的证据固定下来，并判断该指纹系犯罪嫌疑人所留。随后，警方全力以赴，依托这枚指纹进行了大量的调查走访工作。先后摸排比对达五千余人次，奔赴外省，穿越千里，但始终未能发现嫌疑人的可疑踪迹。令人想不到的是，大约一年后，1995年8月3日，庄河市又发生一起强奸杀人案，18岁的饭店服务员张某惨遭凶手蹂躏杀害。时隔不久，1995年9月2日，31岁的纺织女工仲某又在下夜班的途中遇害。仲某是大连绒织印染厂的车间工人，当时大连绒织印染厂是庄河最大的工厂，容纳了2000余名员工，被当地人称为“棉织厂”。9月2日，仲某上晚班，工作从下午4点开始，到夜里12点结束。下夜班后，仲某独自一人步行回家。结果第二天一早，人们在工厂附近的高粱地里发现了仲某的尸体。仲某惨遭不幸，家里有年幼无助的孩子和哭得死去活来的父母。悲剧还没有终止。1995年11月1日，20岁的女大学生于某在庄河市一家工厂东墙外的草丛内被强奸杀害。一年多的时间，发生四起针对女性、手段残忍的恶性案件，这在庄河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庄河市警方对案件高度重视，多次组织专案组和攻坚力量进行全力侦破。

    警方将现场提取到的相关物证送到上级公安机关进行深入检验，得出犯罪嫌疑人为同一嫌疑人的结论。现场犯罪的证据非常充分，但是因为认定和揭露犯罪嫌疑人的线索少之又少，案件始终没有取得任何突破性进展。

    这几起案件成了压在民警心头的一块大石头，从此，庄河公安开始了漫长而又艰辛的侦查工作。而这个凶残的杀人凶手却销声匿迹了。

 

缉凶

    借助现代化的刑事技术，刑侦技术人员做了大量艰苦细致的工作，从那枚变形的指纹入手，警方对变形指纹进行重新校对、修正，并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筛查，在浩如烟海的检材数据中发现了重要线索。2018年10月8日，专案组结合生物科学的检材数据和情报研判、合成作战，最终锁定犯罪嫌疑人杨贵喜。

    从地图上看，辽东半岛像一把剑刺入黄渤海中，而营口和庄河便位于两端的刀刃上，一东一西，各自临海。营口市鲅鱼圈区原本是一个小渔村，1984年成为营口市辖区，1992年设立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随着这座年轻的港口城市的迅速成长，在鲅鱼圈，外地人总数甚至超过本地人。杨贵喜就在这里经营着一家龙哥多威体育用品商店。

    10月10日上午8时许，参与抓捕的庄河市公安局的民警们悄悄抵达营口市鲅鱼圈区世纪广场。在刑侦大队大队长孙秀权的介绍下，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要抓捕的人是谁。做好充分准备之后，孙秀权队长深吸了一口气，带领两名年轻民警走进了商店。“老板在吗？我们几个人想买运动鞋。”“欢迎欢迎，我们这里什么型号的运动鞋都有，进来看一看吧。”龙哥多威体育用品商店的老板娘张霞热情地招呼“客人”。“我们要买100双，你们这里有这么多的货吗？”“有的，有的。”还没等张霞答话，老板杨贵喜闻声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警察，不许动！”随着一声厉喝，杨贵喜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摁倒在地，民警们迅速将其戴上头套带离现场。

    “凭什么抓我？”杨贵喜开始还很不服气，嘴里嘟囔着。孙秀权面色铁青，强压怒火，目光像利剑一样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干过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杨贵喜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明白，自己终于要为24年前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张霞看到杨贵喜头上套着黑头套，双手被手铐铐在背后，被警察带了出去，心里又惊又怕，昏了过去。

 

真相

    杨贵喜1964年出生于吉林省白城市，兄弟姐妹九人，他排行老四，从小家境贫困。初中没有毕业，杨贵喜就辍学到社会上闯荡。1987年，杨贵喜因为犯抢劫罪被判刑入狱，妻子也因此与他离婚。1991年，杨贵喜因患病被保外就医。张霞也曾是庄河棉织厂的工人，三班倒，忙于工作，和男朋友杨贵喜不常见面。杨贵喜保外就医期间，两个人相识。因为两个人都喜欢健身，就走到了一起。张霞比杨贵喜小9岁，也曾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与杨贵喜相识后，两个人就住在了一起，张霞想法很现实，不过问他的过去，只要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1994年到1995年期间，是杨贵喜频繁作案的时间。张霞回忆，那段时间她在庄河市棉织厂工作，杨贵喜辗转于庄河各地卖货，卖过红小豆，也卖过苹果，但都不怎么赚钱。

    1996年，庄河棉织厂破产了，张霞和杨贵喜一起离开庄河，到海城等地打工。2004年，CBA辽宁队主场设在鲅鱼圈。杨贵喜喜欢篮球，两人到鲅鱼圈看比赛，之后就留在了那里。为了谋生，杨贵喜和张霞倒卖过CBA门票，也做过炒货、海鲜等生意，直到2016年5月，有了自己的店铺，销售体育用品。店铺是小区底商，离鲅鱼圈世纪广场不远，临街，夹在一众商店、菜店和药房中间，65.5平方米的空间被隔成几块，分别用作店铺、卧室和厨房。

    张霞和杨贵喜在一起几十年，但始终没有领证。张霞说：“一开始他说身份证过期了，一直都没回老家办。”人们对杨贵喜的过往所知甚少，相熟的人知道他来自吉林，更多人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名。但提到“龙哥”，几乎在世纪广场遇到的每个人都知道。杨贵喜刚到鲅鱼圈时，留着长发，身材削瘦，有胸肌。杨贵喜觉得自己的长相酷似李小龙，也就以“李小龙”自称。久而久之，大家开始叫他“龙哥”。杨贵喜爱长跑，先后参加过哈尔滨、北京、秦皇岛、盘锦等各地的马拉松比赛，并把证书和照片发布到网上。在网上，还能搜到杨贵喜的一些信息，比如他曾获2004年海城市第四届全民运动会镇区男子组5000米第一名。2015年盘锦马拉松，他的半程成绩是1小时45分51秒。

    2015年，杨贵喜在QQ空间宣布成立培训班，自称总教练李小龙，培训内容包括篮球、长跑、武术、散打以及女子防身术。同一年，他开始在社交媒体上活跃起来，几乎每天都发布几条动态，包括马拉松通知、跑步照片等等。在社交媒体里，他的名头是总教练李小龙、国家一级社会体育指导员、马拉松爱好者、鲅鱼圈长跑俱乐部组织者。

    每天早晨六点，杨贵喜都会出现在世纪广场上，嫩绿色的运动服在人群里格外显眼。他有五六个队员，大家经常一起训练，他们会举着写有“龙哥”字样的红旗，在广场上一圈一圈地跑。杨贵喜边跑边吹口哨，有时则举起手机，拍小视频发到朋友圈里。2018年6月1日，鲅鱼圈国际马拉松开幕前，杨贵喜还出现在了当地电视台的新闻节目里，对他的介绍是“国家一级教练，职业中长跑运动员，2004年退役后定居鲅鱼圈”。他以马拉松爱好者、跑步技术传授者的身份接受采访。6月3日鲅鱼圈国际马拉松比赛当天，杨贵喜接受央视记者的采访，还把合影发布到了微博上。杨贵喜的落网，在鲅鱼圈的“跑马”圈里引起了震动。过去的十多年里，杨贵喜曾是圈子里小有名气的明星。他卖鞋、跑马拉松、当教练收徒弟。有人感慨：“怎么也没想到身边就藏着杀人犯。”

    押解回庄河后，在审讯室里，侦查员们立即对杨贵喜进行了讯问。杨贵喜起初申辩自己无辜，但最终对其从吉林省白城市来到庄河市打工期间，连续强奸杀害4名女性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至此，“8·13”系列强奸杀人案告破。10月11日上午，庄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民警带着犯罪嫌疑人杨贵喜指认犯罪现场时，当地居民纷纷赶来围观。

    当天下午，庄河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孙秀权接到了一个电话，接通后，电话那头已经泣不成声：“谢谢你们！我的女儿终于沉冤昭雪了。”这是一名被害人母亲打来的电话，1995年11月1日上午，她年仅20岁的女儿被犯罪嫌疑人杨贵喜残杀。一场持续了24年的正邪较量，几代公安人的执著追求，罪犯终于落网！等待杀人凶手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责任编辑：马小瑞